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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其實大人也一樣。”
學習樂器舞蹈，興趣很重要，天分更重要，而且這種天分多數都是遺傳。如果父母根本就不喜歡也沒有天分，那孩子們多半不會基因突變去熱愛的，可惜大人們總是把他們認為最好的東西給予孩子，而忘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
想到這裏，明雪突然意識到自己母親對音樂並沒有特別天分，那麼自己究竟是遺傳自誰呢？她那不知道在天涯海角的父親麼？
“但我還是很佩服你能堅持在這樣的環境裏。你以前還在大學的講壇裏做過助教呢。”坐進自家的轎車，梅子說。
真是千金小姐啊。明雪笑笑，“只要能拉琴我就很開心了。”
梅子眸光一轉，“那麼，縣內的納涼晚會你要不要去表演？”
每年仲夏，在神奈川縣的露天廣場，縣內的人都會穿著傳統服飾來擺一些小攤來兜售，還有才藝表演，但是多數沒有受過專業訓練，自娛自樂罷了。
明雪疲憊的靠在車子後座上，閉上雙眼，“跟唱演歌的大媽和賣金槍魚的大叔同臺表演？我pass。”
梅子忍住笑，“我答應舅舅了。”
每個社區都必須有表演節目，顯然梅子攤上了，卻又不願意自己去就拖了明雪墊背。
明雪只是笑笑，她不在意。……她什麼都不在意了。
明雪隨即又扇了扇手，“怎麼這麼熱，開空調了嗎？”
司機應了句，“明雪小姐，已經開了，但是要等一會兒。”
明雪點頭致謝。
對於仙道的事，既然明雪都說沒什麽了，她也不好再追問。但梅子就是覺得哪裏有些奇怪。上次只是遠遠的看了仙道一眼，沒有說上話都讓她消沈了很久，那琴音拉的令人聽了都肝腸寸斷，那這次那仿佛要一直跑到把自己累死的琴音又代表什麼？
“梅子，對不起，明天的訓練，可不可以先跳過。”明雪靠在後座閉著眼道。
果然。梅子有點沒好氣，“我就知道。”
“什麽？”
“你就是這樣，有一點不順心，最先放棄的肯定是小提琴。然後就逃避。”梅子直接表達不滿。她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練琴，怎麽彌補之前的差距，又怎麽能專註比賽。
“我沒有放棄。”明雪提高聲音分辨，“也沒有逃避。”
“是嗎？那你為什麽到神奈川來？”梅子的語氣帶著嘲諷。
在那豪華轎車的寬敞後座，坐著兩個人，中間還隔著好大的空間。冷氣也突然變得強了。
明雪轉過身看她，“我有我的原因，也有我的方式訓練。”
梅子露出無謂的態度，“所以說，你詮釋音樂的方式太自我。”
明雪困惑的瞇起雙眼，“跟我拉琴有什麽關系？”
梅子冷笑，“無論是經典音樂《四季》，還是電影配樂《Schindler's List》，還是吉普賽舞曲，你總是帶入自己的心情額情緒去演繹。你根本不曾了解這些音樂背後作者心情歷史背景，在你的世界裏，永遠只有你自己。沒錯，你是一個被遺棄的可憐蟲，so what？又不是全世界就你最慘？！”
一方面，她很看不慣明雪自怨自艾的態度，另一方面，也希望借此點醒她。
明雪突然揚聲道，“停車！”
司機靠邊停車。
明雪轉過頭來，靜靜的問，“那麽你呢？你的方式是太沒有自我！”
梅子抿嘴一笑，“沒有自我？”這可新鮮。
明雪淡淡一笑，“看似你在任何音樂中都能游刃有餘，可是這也彌補不了你技巧並沒有登峰造極的缺陷，你從來不會讓自己的情緒幹擾你的琴音，置身事外的看待音樂，也從來不讓自己的精神和別人共振。”
梅子怔了半響，才淡淡一笑，“你的確該走了。”
明雪開門下車，又在車門道，“沒錯，你有天分就不需要也不用努力，so what？你能擁有整個世界？”
梅子坐在車中，頭一次不笑也不說話，臉上如同整片冰原大陸一般的冰冷而平靜。
明雪關上車門，站在酷暑中。看著那輛豪華limo絕塵而去。
自從發現流川在對面不喜歡拉窗簾以後，梅子再也不把桌子放在窗前，視野也就不用對著他的窗戶了。她把窗戶改成一個大飄窗，放了舒適的毯子和抱枕，晚上就在窗前看書。
今晚，捧起琴譜選擇適合她們演奏的曲目，心不在焉的把樂譜翻來翻去，嘩啦嘩啦作響，一直沒辦法靜下心，更沒有註意到對面的窗戶已經亮了燈，有人在屋內走動。
“你在扇扇子？”
流川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梅子噗嗤一笑，放下曲譜。
看著流川一個恍惚。家裏有錢有勢，課業輕松，窗戶對著被一半的湘北少女幻想的對象的房間。她真的如明雪所說，擁有一切嗎？
“你回……咳，訓練完啦？”
她想說你回來啦，但通常這句話如果是女的對男的說，後面應該接上“洗澡水放好了，晚餐在桌上之類”比較合適，但這類話出現在這裏怎麽聽怎麽怪。
“嗯。”流川有些沒好氣，“那個大笨蛋站著體育館在練習投籃。”
認識他不短時間了，當然知道他口中的大笨蛋是指誰。
聽舅舅說，為了給櫻木集訓，在接下來的聯合決賽中他就會成為不可多得的一支戰力。
但流川還真是在意著櫻木的一舉一動。
梅子笑了笑，“流川，有沒有想過，你將來跟櫻木可能成為好朋友？”
“絕不可能。”流川板著臉搖搖手。
“我也認識一個女孩，似敵似友。”梅子輕笑，頓了頓，神色一幻，“今天，我們第一次吵架。”
“吵架……”流川的口氣多了幾分不屑。女孩子們就會動嘴。
梅子白了他一眼，“你們只會動手，又好到哪裏去？”
咳咳，被她發現了……
“我和她對某些事情的看法有嚴重分歧。可是，我不得不承認，她跟我擁有同樣的天分。”她抱著抱枕問，“流川，你相信做很多事都需要天分嗎？”
“當然。”流川立刻答。
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因為一眼看到了櫻木的天分，他又總是亂來，所以才會總對他不惜口水呢？
梅子皺眉，“我不明白已經會的東西幹嘛要花費那麽多功夫？要麽有，要麽沒有。很多事情，再多努力也換不來啊，那麽，人們為什麽還要流汗？”
在她眼中明雪只是個別扭的小姑娘，她說的那些話，她原本以為她不在意的，但實際上，她卻是在意的。她知道仙道跟她某方面有些類似，輕松快樂點不是很好嘛，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麽痛苦？不知道為何，她竟然對流川吐露這一切。
流川想了想，“我國小第一次投球就進了。那一刻感覺非常好，大人說，那叫天分。但後來卻總也投不進。”
頭一次聽他說到自己的事，梅子很好奇，趴在窗前問，“然後呢？”
“我只好開始拼命練習，從最基本的練起，直到我重新找回那個感覺再也不會丟失。”
思索了半響，梅子眼睛一亮，“對啊，有時候我也會有那種感覺，就像被大師點撥，靈光一現，讓我看到那個美妙的境界。但也只是短暫看到而已。就像很多天才兒童成年以後就突然變得平凡。如果我不去付出日覆一日的努力，去磨練我的技巧，我是不可能掌握高級演繹方式，去演繹大師的曲目，我也永遠沒辦法親自登臨那個境界。”
流川開始發呆，他大概知道她在說什麽，卻又不是很明白。
“謝謝你，流川。”梅子甜甜的笑了。她沒想到他那樣簡單的話語也能點撥她。
她的笑容雖然那麽近，可畢竟還隔著兩扇窗，“為什麽不來我家了？”
“最近忙點自己的事。”她輕快的道，“我不能幫你補習了。何況我本來也幫不上什麽忙。而且，你最好也不要來了……”
她不想讓流川出現在老爹的監控雷達中，如果說天不怕地不怕的梅子怕什麽，恐怕非自家老爹莫屬。她知道有權有勢的daddy為達目的能做出什麽來。但父親的話，多少對她有些影響。
於是，那個問題就這麽脫口而出了——
“流川，你……想不想去美國打球？”
黑發男孩一呆。
“日本的籃球文化並不濃。在美國你能受到更好更專業的訓練，你能隨心所欲的發揮，打的更好哦。”
他家境尚可，但父母並沒有那麽多積蓄送他去美國留學。“不是想去就能去了。”他聳聳肩，“花銷很大吧。”
梅子望著他，若有所思。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麽？”他問。
“我怕我說了你會睡著。”
他目光炯炯的望著她。
“好吧。我在練琴。”“琴？”“……鋼琴。”
流川望著這個坐著豪車，讀著原文詩集，物理極好，又滿口美語的女孩，還彈鋼琴。
他家境也算不錯，可是跟她相比還是差了好大一截。
頭一次覺得，這個女孩的世界……真是跟他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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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To love you more
“不讓你說……”藤真微笑道，“是因為我怕我會答應。”
仙道在神奈川遇到最後悔的事，便是進了陵南。選男校是因為方便，當初在東京就是總有女孩來找，不勝其擾。但為什麼他會遇到一個全縣最嚴苛最神經質的教練？
田崗教練要求陵南隊在對戰海南三天前就開始在體育館裏進行新場地和氣候的適應性訓練。真是夠了。他們又不是去南半球或者外星球去比賽。在同一個縣內，就那麼幾個體育館，還要提前三天去適應場地？
教練的囑咐又不能不聽。所以陵南籃球隊就巴巴的在隊長魚住的帶領下，坐了電車趕去適應性訓練。
訓練結束後在體育館的休息室走廊裏，迎面而來的一群身穿綠色制服的高的籃球隊員，雙方一見，立刻火花四濺。
翔陽的中鋒花形點頭問候魚住，又推了推眼鏡，笑道，“場地訓練？陵南也未免太小心了。”
簡直是正中紅心，魚住一臉僵硬。
越野快人快語，“翔陽也是來看場地的嗎？不對啊，你們沒進聯合決賽啊。”
換來了翔陽眾人的怒目而視，四大長人一臉快要動手的表情。
“因為你們本來就在翔陽的體育館比賽啊。”聲音清越卻隱隱透露出一股不容反駁的力量從長人背後響起。
眾人恍然，原來這是翔陽的主場。慢著！後面說話的那一個又是誰？
“隊長！”翔陽隊員讓開，恭敬的喚了一聲，露出了後面個頭不高，豐神俊秀的少年，淺淺一笑，卻眸光明亮的看著陵南的幾位。
看著這一個，陵南的人都不做聲了，魚住都不敢輕忽。
來的，正是藤真健司。
走在這邊隊尾的仙道揚起臉，穿過雙方的隊員直接望到最後，看著那雙湖水般碧藍的雙眸，懶懶的笑了，“hi，翔陽的四號。”
藤真溫和的一笑，回禮，“仙道君。”
看似溫和秀麗，在場下談笑間決勝千裏，但上場就換了一副面孔，速度技巧兼備，並不高大的身量擺平翔陽對的那些桀驁長人，這個人如果也進了聯合決賽，他這幾戰一定更辛苦吧。仙道如是想。
看到了陵南剛剛的練習，完全沒想到仙道竟然打了後衛。總是一副懶洋洋的笑容，無論走路還是打球並沒有犀利的眼神和態度，這個稍有天分的二年級，已經成了那麼可怕的選手。今年的聯合決賽，恐怕只有他能和牧稍微抗衡一下——牧可是他的對手啊。藤真竟然覺得有點寂寞。
雙方的明星球員默不作聲，旁邊的人也就隔岸觀火。
“哥哥！”嬌脆的叫聲響起，一個高挑豔妝的少女撲進藤真懷裏。
藤真的眉眼添了眷寵的溫度，“你怎麼來了。”
“待會要去練習，要晚點回來。”
婷奈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特別紮眼的人物，怒從心起，搖身一變成了噴火母龍朝著他們走去，遇者皆散。
她一直走到了隊尾的仙道面前，一手指著他的鼻子，“你來幹嘛？哪來的滾回哪去！”
這一下變故，雙方隊員全都驚呆了。
婷奈毫不介意惹火對方球員，“我告訴你，你就算來翔陽找她，她也不會原諒你。哪有人這麼過分，剛開始欺騙人家，後來又不理人家？”
這段話聽的眾人沒頭沒腦，可是那個『她』卻足夠讓人浮想聯翩了。聽起來很像是陵南的仙道君對翔陽的某『她』始亂終棄之類。
翔陽的男孩們義憤填膺，我們的姐妹怎麼能任人欺負，肥水流了外人田了，對方還是那個怎麼看怎麼討厭的王牌仙道。
陵南的男孩們偷笑不已，好樣的仙道君。
心直口快的婷奈哪裏知道自己這番話已經足夠引起校際仇恨了。
藤真本想阻止，轉眼一想沒有出聲，只是看著仙道呆怔的表情。
“你說話啊！”看著對方那一臉霧煞煞的表情，婷奈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啊。”仙道還是一臉迷茫。
“啊什麼啊！我告訴你哦，她真的很關心你在乎你，很想跟你做朋友。你不願意就算了，為什麼要說那番話？實在太傷人了！”
雙方又開始各種猜測，難道有人向仙道表白遭拒，這也不算什麼啊？那她為什麼這麼憤怒。
仙道終於回神，“你是誰？”
眾人皆倒。搞什麼啊，當事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
婷奈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旁邊越野，他也是一臉無奈的翻翻眼睛。
婷奈的氣焰慢慢消了下去，冷笑了下，“但願你不是裝的，否則就太可恨了。”雖然不關她的事，可想起明雪也不由自主替她難過不值，“你根本不知道明雪有多好，喜歡她的人從這裏可以一直排到江之戶海濱！根．本．就不稀罕你！！”說完像來時一樣旋風般的卷走了。
兩邊的隊員都看著仙道，仙道一臉無辜的看著眾人。翔陽的人是因為婷奈說出了他們球隊經理的名字，而陵南則知道仙道的脾氣真是無關的人就完全沒印象。
最後提及的那個名字卻讓藤真的眸光更銳利了一些，同時也只有他註意到仙道聽到那個名字表情也有些微的變化。
鬧劇終於落幕。
雙方隊員相對而過。仙道是頭一次這麽近的審視藤真。他冷靜睿智，讓球員信賴尊敬的氣度令他印象深刻，可自己的好勝心也被激發。
仙道突然道，“被稱為縣內最強的後衛，翔陽的四號，你還是專心打球比較好。否則最強的稱號會被搶走啊。”
看到陵南的部署讓仙道打後衛。雖然知道他的天分，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轉換角色還是太勉強了。是什麼原因促成這樣的轉變？
藤真微微一笑，“被稱為縣內的天才，但是做控衛仙道君你還差的遠。有我在的賽場，你是拿不到最強的稱號的。”
相視一笑，錯身而過。
這天的訓練室裏，只有婷奈和梅子兩個人。
“她怎麽還不來？”婷奈看著天色將晚，一直往門口張望。
梅子的手指隨意在琴鍵上滑動，“她應該不會來了。”
“為什麽？”
“因為我們昨天大吵了一架。”
“啊？！”
“我們看待音樂和生活都有很大分歧。”
婷奈看著梅子一臉平常，“所以？”
“所以我估計短時間內她不會來了。”
婷奈抱起雙臂，“重說一遍你們為什麽吵？”
“她有舞臺恐懼癥，不想參加納涼晚會。”
婷奈根本不信，“聽著，我可不想你們吵架導致沒法參加大賽，限你們兩天之內趕快給我和好。”
“我無所謂，”梅子撇了撇唇，“明雪可是很倔的。”
“我不管！”
想起今天碰到仙道的事，婷奈咬牙切齒的說，“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今天碰到仙道君，他居然記不得我了。害我想發火也沒出發。他真的對明雪不在意呢，唉。”
“真不在意那也罷了。”梅子眸光狡黠，“本來不想管的，但是這兩人我實在也看不下去了！”
明雪沒來，梅子沒什麽精神，導致婷奈也情緒不高，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考慮是不是因為沒吃晚餐所以低血糖？走著走著差點撞上一個人，她連忙低頭道歉，可是對方一直攔在她面前。
擡頭一看，喝，是背著球帶的三井。
“今天一個人？”他口氣很沖。
“又怎麽了？”她也沒好到哪裏去。
“上次你讓我在我的小弟們面前很沒面子。”
“你還讓我在我學長面前很沒面子呢。”婷奈繞過他。
學長？三井一聽心情轉好，“你為什麽說背叛老哥？”他換了步，攔在她面前。國中的MVP可是攻守兼備。小丫頭想要甩掉他，還要再練幾百年。
婷奈無奈站定嘆氣，“我是藤真建司的妹妹。”
“老子知道呀。”他有些不耐煩，語氣也開始變得粗魯，“所以呢？”
“翔陽輸給你們湘北了。所以，如果我把你當成朋友，那不等於是背叛老哥了嗎？”
這臭丫頭什麽邏輯？害他好想爆粗口啊。三井一時沒忍住，“他媽沒聽過這回事！老子輸過很多次，贏過更多次，每個人都計較過去，還活不活啊。”
婷奈也急了，“反正，過去的就過去了。你在湘北，我在翔陽，你快畢業了，我還是新生……啊，不！”一著急，差點把明雪那段“名言”拿來用，那段話殺傷力很強。她趕緊住口，“反正就是，你就當沒認識我！”
但是三井已經有點扭曲了。
沒認識她？
沒曾見過這麽一個火爆脾氣的小辣椒？
沒跟她一起養傷，相互扶持，互相激勵？
沒有送她拐棍，她也沒有送他護膝？
和她沒有那些過往？
他怎麽可以忘記？
……
“沒認識過？”那一字字就像從牙縫裏蹦出來。
“是啊，我們以後再也沒有什麽關系……”
三井再也聽不下去，直接走過去，低頭用唇堵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果然堵住了那些他不想聽的話。
哈，想現在撇清關系，當做沒認識？——晚啦！
“這下，你還說沒關系？”
他看到婷奈發呆的表情心裏暗爽，反正她也沒有男朋友，他也只是輕輕碰了她的唇一下。哈，誰讓他是壞男孩呢？
“餵？！”
她竟然還在發呆。
接著，眼眶慢慢的紅了起來，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水霧彌漫了上來。
婷奈沒來由的委屈，上一次沒入選都沒有這麽想哭過。
三井緊張了起來，不過親了她一下，逗弄的成分居多，她居然哭了。
“啪！”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甩在三井臉上。
“哦，好痛啊！”她真用力呢。
“三井壽你個大混蛋！！！”婷奈哭著罵道，一甩辮子，轉身飛奔而去。
電車飛速開過。微微低頭站在車廂裏。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
還有三天，就要對戰海南的阿牧。同樣的位置，面對面，一對一，無可避免。現在，隊員對他的依賴更大，從前期待他得分，現在依賴他組織進攻和防守，也期待他能在僵局時打開局面。他也在依賴著隊友，他的劇本，要靠他們來上演。
按自己的個性，他絕不會把自己推到一個無路可退的絕境上。但短短的時間內，居然有這樣的改變？
他懶散無謂，但並不代表他認輸，他的淡然微笑不是在谷底而是在巔峰綻放才有意義。
……最強的稱號呵。
敢這麽放話，翔陽的四號，真不是一個簡單角色。
這時，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響了起來，細細的，卻極有穿透力和感染力。
只要是小提琴一出來，其他的聲音，樂器，全成了配角。
仙道從小七音不全，不懂樂器。當然，如達芬奇那般的全能的天才畢竟絕無僅有。但他卻知道，這一段小提琴仿佛在哪裏聽到過。
腦袋四下一轉，找到了聲音的來源。車廂很安靜，越野的耳機音量開得特別大，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則讓旁人也能聽得到。
他用肘碰了碰他，越野摘下耳機，“怎麼，仙道？”
他指指他的耳機，越野不好意思笑笑，“對不起，我關小聲一點。”
“不。”他搖頭，“借我聽一下。”
越野很是詫異。多數運動員在比賽之前，都有自己的放松方式，不少人就喜歡聽隨身聽。但是仙道絕不是其中之一。無論古典音樂還是流行歌曲，對他來說都只有催眠作用。
戴上耳機。華麗高亢的女聲讓畫面感撲面而來。
繁花如海，她在花前回眸一笑。
……
Take me back in the arms I love
Need me like you did before
Touch me once again
There was no one that you wanted more
I'll be waiting for you
I'm the one who wants to love you more
……
英文的歌詞他只能聽懂一點，但是最讓人陶醉的，中間有一段緊湊的琴音如海波般的流暢，海波般的高低起伏，讓一切都得到了寬廣的升華。
他看向越野。
越野笑了，“好聽麼？這首歌叫《to love you more》，還請了一個國際上現在最火最知名的歌手用英文來演唱。是最近的熱播劇的主題歌，我媽媽很喜歡看，一直再追。”看到仙道感興趣，也來了勁頭，“劇情還是滿糾結的。女主的感情不能對男主說，兩人不能在一起，因為家庭啊，責任啦，還說要分開。可是又沒辦法真的放棄，總而言之……”
他終於想起來了。那一次，明雪出現在許久不見的海灘，就拉著這首曲子。然後，背轉身，說忘記。
她真的會忘記嗎？在她還拉著這樣的曲子的時候？
那個火爆小辣椒的話在耳邊回想，“她真的很關心你在乎你很想跟你做朋友……”
騙人！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真的關心他在乎他還會這樣輕易的放棄，這樣幹脆利落的轉身就走？然後，一個人躲起來拉琴？有毛病是不是？
為什麽她不會像其他同齡的女孩一樣，站在他面前，羞怯怯的又勇敢的說出來要和他做朋友。然後……然後他就會笑笑，說好啊。這樣不是簡單地多？
他摘下耳機，塞回給越野。
音樂他聽不懂，越聽越擾人。即使摘掉耳機，那纏綿又跳躍的琴音還是繚繞在心頭，久久不散。
晚上，藤真媽媽心血來潮做了一頓牛肉火鍋，在盛夏之中，滾滾的湯鍋裏面放著新鮮蔬菜和豆腐，刻了十字花的香菇，還疊放著薄牛肉片。把藤真兄妹還有明雪都看傻了。
藤真媽媽和爸爸依然相親相愛的敘述白天發生的事。
明雪這陣子就一直不精神，還跟梅子吵了一架，所以情緒低落，結果發現藤真很平靜，平靜到幾乎嚇人的地步，而一向聒噪的婷奈出人意料的也不出聲，眼眶竟然還有點紅紅腫腫。這麽熱騰的飯，竟然吃的詭異安靜像過冬。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藤真起身收拾洗碗，居然還喚了一聲，“千葉，進來幫我。”
明雪如蒙大赦，連忙起身，端著餐具進廚房。
藤真系著圍裙，卷起袖子的模樣看上去很居家也很溫情。
明雪在心裏嘆息，這個男孩子為什麽連洗碗的背影都這麽好看。
藤真回頭一笑，彈了彈手指，濺她少許泡沫，“發什麽呆？來擦碗吧。”
她用幹凈的大洗碗布把他洗好的碗擦幹。和他並肩站在一起，一起做家事，心裏竟然這麽平靜開心。
“我今天遇到陵南的仙道了。”藤真笑瞇瞇的冒出這麽一句。
明雪手一抖差點把碗打了。
“和他有一番愉快的聊天。”藤真繼續道，“你怎麽了？”
“沒有呀，”明雪平靜下來，“你們聊什麽？”
“妹妹倒是對他說了一番什麽你很在意他，想跟他做朋友之類……”
明雪抓著洗碗布在勒死婷奈和自己上吊中猶豫。
“千葉，她這話什麽意思？”藤真慢條斯理的追問。
“呃，那，那是，啊……女人的秘密。”明雪差點咬到舌頭。
這小姑娘竟然拿這個搪塞他，“對了，你最近的訓練很辛苦嗎？”藤真問，“什麽時候比賽呢？”
“還有一周。”明雪答。
“嗯，有些話記得我在等你說。”藤真語調很溫和又輕松。
對了！發生太多事情，她都快忘記還有這麽一樁了。明雪手下一頓，“Captain，對不起，我必須要問，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你為什麽不讓我說完？”
知道藤真會溫柔以待，所以才鼓起勇氣，但是沒想到她連說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那是場重要的比賽。我不能分心。”藤真把洗碗布洗幹凈，放在桌臺上，轉身看她。
“那你幹脆拒絕啊，我也有心理準備了。”明雪嘀咕。明知道那不是個好時機，可實在也憋不住了。
“不讓你說……”藤真微微一笑，解開圍裙搭在旁邊，“是因為我怕我會答應。”
笑容僵住，明雪無法分辨這句話是玩笑還是什麽。
不知道接什麽，過了好久，她掉轉開頭，“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和仙道桑到底說了什麽？”
把碗碟一一堆放進櫃子，藤真笑著把卷起的袖子放下了，回了她一句，“那是，男人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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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桜流し
剛剛盛開的櫻花就這麽雕謝。世界的盡頭，愛就在那裏……
天氣清朗的刺眼，梅子覺得呆在學校頂樓被太陽直曬實在是個蠢透了的主意。
可惜樓下的小樹林裏的陰涼處都是三三兩兩的學生在吃午餐。為了圖個清靜，只好上來躲著。
很快就要資格賽了。她和婷奈都已經拿到關東大賽的入場券，但明雪還有一場資格賽要比，只要她心態保持穩定，正常發揮就可以了。
在那之後，又如何呢？她就要離開了。心裏，竟然越來越多的不舍。她每多一分流連，走的時候就會多一分不舍吧。所以，她和明雪不同，從來不會在無法擁有的東西上投註太多。
一大片陰影籠罩在頭上。
她瞇起眼睛，仰頭一看。是流川的倒臉。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她笑問。
流川坐了下來，“我喜歡頂樓。”才不是找你。
他遞上一個粉色絲巾紮起來的包裹，等她欣喜的表情。
她低頭，“郵包炸彈？”
這位姑娘也是破壞氣氛的一把好手。流川二話不說作勢要扔。
梅子連忙搶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個秀氣的便當盒，立刻展顏。
拿起一塊，放進嘴裏。好吃的心都快融化了——哎，又多了一條不想走的理由啊。
“你的便當呢？怎麽不拿來一起吃？”梅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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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樂器舞蹈，興趣很重要，天分更重要，而且這種天分多數都是遺傳。如果父母根本就不喜歡也沒有天分，那孩子們多半不會基因突變去熱愛的，可惜大人們總是把他們認為最好的東西給予孩子，而忘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
想到這裏，明雪突然意識到自己母親對音樂並沒有特別天分，那麼自己究竟是遺傳自誰呢？她那不知道在天涯海角的父親麼？
“但我還是很佩服你能堅持在這樣的環境裏。你以前還在大學的講壇裏做過助教呢。”坐進自家的轎車，梅子說。
真是千金小姐啊。明雪笑笑，“只要能拉琴我就很開心了。”
梅子眸光一轉，“那麼，縣內的納涼晚會你要不要去表演？”
每年仲夏，在神奈川縣的露天廣場，縣內的人都會穿著傳統服飾來擺一些小攤來兜售，還有才藝表演，但是多數沒有受過專業訓練，自娛自樂罷了。
明雪疲憊的靠在車子後座上，閉上雙眼，“跟唱演歌的大媽和賣金槍魚的大叔同臺表演？我pass。”
梅子忍住笑，“我答應舅舅了。”
每個社區都必須有表演節目，顯然梅子攤上了，卻又不願意自己去就拖了明雪墊背。
明雪只是笑笑，她不在意。……她什麼都不在意了。
明雪隨即又扇了扇手，“怎麼這麼熱，開空調了嗎？”
司機應了句，“明雪小姐，已經開了，但是要等一會兒。”
明雪點頭致謝。
對於仙道的事，既然明雪都說沒什麽了，她也不好再追問。但梅子就是覺得哪裏有些奇怪。上次只是遠遠的看了仙道一眼，沒有說上話都讓她消沈了很久，那琴音拉的令人聽了都肝腸寸斷，那這次那仿佛要一直跑到把自己累死的琴音又代表什麼？
“梅子，對不起，明天的訓練，可不可以先跳過。”明雪靠在後座閉著眼道。
果然。梅子有點沒好氣，“我就知道。”
“什麽？”
“你就是這樣，有一點不順心，最先放棄的肯定是小提琴。然後就逃避。”梅子直接表達不滿。她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練琴，怎麽彌補之前的差距，又怎麽能專註比賽。
“我沒有放棄。”明雪提高聲音分辨，“也沒有逃避。”
“是嗎？那你為什麽到神奈川來？”梅子的語氣帶著嘲諷。
在那豪華轎車的寬敞後座，坐著兩個人，中間還隔著好大的空間。冷氣也突然變得強了。
明雪轉過身看她，“我有我的原因，也有我的方式訓練。”
梅子露出無謂的態度，“所以說，你詮釋音樂的方式太自我。”
明雪困惑的瞇起雙眼，“跟我拉琴有什麽關系？”
梅子冷笑，“無論是經典音樂《四季》，還是電影配樂《Schindler's List》，還是吉普賽舞曲，你總是帶入自己的心情額情緒去演繹。你根本不曾了解這些音樂背後作者心情歷史背景，在你的世界裏，永遠只有你自己。沒錯，你是一個被遺棄的可憐蟲，so what？又不是全世界就你最慘？！”
一方面，她很看不慣明雪自怨自艾的態度，另一方面，也希望借此點醒她。
明雪突然揚聲道，“停車！”
司機靠邊停車。
明雪轉過頭來，靜靜的問，“那麽你呢？你的方式是太沒有自我！”
梅子抿嘴一笑，“沒有自我？”這可新鮮。
明雪淡淡一笑，“看似你在任何音樂中都能游刃有餘，可是這也彌補不了你技巧並沒有登峰造極的缺陷，你從來不會讓自己的情緒幹擾你的琴音，置身事外的看待音樂，也從來不讓自己的精神和別人共振。”
梅子怔了半響，才淡淡一笑，“你的確該走了。”
明雪開門下車，又在車門道，“沒錯，你有天分就不需要也不用努力，so what？你能擁有整個世界？”
梅子坐在車中，頭一次不笑也不說話，臉上如同整片冰原大陸一般的冰冷而平靜。
明雪關上車門，站在酷暑中。看著那輛豪華limo絕塵而去。
自從發現流川在對面不喜歡拉窗簾以後，梅子再也不把桌子放在窗前，視野也就不用對著他的窗戶了。她把窗戶改成一個大飄窗，放了舒適的毯子和抱枕，晚上就在窗前看書。
今晚，捧起琴譜選擇適合她們演奏的曲目，心不在焉的把樂譜翻來翻去，嘩啦嘩啦作響，一直沒辦法靜下心，更沒有註意到對面的窗戶已經亮了燈，有人在屋內走動。
“你在扇扇子？”
流川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梅子噗嗤一笑，放下曲譜。
看著流川一個恍惚。家裏有錢有勢，課業輕松，窗戶對著被一半的湘北少女幻想的對象的房間。她真的如明雪所說，擁有一切嗎？
“你回……咳，訓練完啦？”
她想說你回來啦，但通常這句話如果是女的對男的說，後面應該接上“洗澡水放好了，晚餐在桌上之類”比較合適，但這類話出現在這裏怎麽聽怎麽怪。
“嗯。”流川有些沒好氣，“那個大笨蛋站著體育館在練習投籃。”
認識他不短時間了，當然知道他口中的大笨蛋是指誰。
聽舅舅說，為了給櫻木集訓，在接下來的聯合決賽中他就會成為不可多得的一支戰力。
但流川還真是在意著櫻木的一舉一動。
梅子笑了笑，“流川，有沒有想過，你將來跟櫻木可能成為好朋友？”
“絕不可能。”流川板著臉搖搖手。
“我也認識一個女孩，似敵似友。”梅子輕笑，頓了頓，神色一幻，“今天，我們第一次吵架。”
“吵架……”流川的口氣多了幾分不屑。女孩子們就會動嘴。
梅子白了他一眼，“你們只會動手，又好到哪裏去？”
咳咳，被她發現了……
“我和她對某些事情的看法有嚴重分歧。可是，我不得不承認，她跟我擁有同樣的天分。”她抱著抱枕問，“流川，你相信做很多事都需要天分嗎？”
“當然。”流川立刻答。
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因為一眼看到了櫻木的天分，他又總是亂來，所以才會總對他不惜口水呢？
梅子皺眉，“我不明白已經會的東西幹嘛要花費那麽多功夫？要麽有，要麽沒有。很多事情，再多努力也換不來啊，那麽，人們為什麽還要流汗？”
在她眼中明雪只是個別扭的小姑娘，她說的那些話，她原本以為她不在意的，但實際上，她卻是在意的。她知道仙道跟她某方面有些類似，輕松快樂點不是很好嘛，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麽痛苦？不知道為何，她竟然對流川吐露這一切。
流川想了想，“我國小第一次投球就進了。那一刻感覺非常好，大人說，那叫天分。但後來卻總也投不進。”
頭一次聽他說到自己的事，梅子很好奇，趴在窗前問，“然後呢？”
“我只好開始拼命練習，從最基本的練起，直到我重新找回那個感覺再也不會丟失。”
思索了半響，梅子眼睛一亮，“對啊，有時候我也會有那種感覺，就像被大師點撥，靈光一現，讓我看到那個美妙的境界。但也只是短暫看到而已。就像很多天才兒童成年以後就突然變得平凡。如果我不去付出日覆一日的努力，去磨練我的技巧，我是不可能掌握高級演繹方式，去演繹大師的曲目，我也永遠沒辦法親自登臨那個境界。”
流川開始發呆，他大概知道她在說什麽，卻又不是很明白。
“謝謝你，流川。”梅子甜甜的笑了。她沒想到他那樣簡單的話語也能點撥她。
她的笑容雖然那麽近，可畢竟還隔著兩扇窗，“為什麽不來我家了？”
“最近忙點自己的事。”她輕快的道，“我不能幫你補習了。何況我本來也幫不上什麽忙。而且，你最好也不要來了……”
她不想讓流川出現在老爹的監控雷達中，如果說天不怕地不怕的梅子怕什麽，恐怕非自家老爹莫屬。她知道有權有勢的daddy為達目的能做出什麽來。但父親的話，多少對她有些影響。
於是，那個問題就這麽脫口而出了——
“流川，你……想不想去美國打球？”
黑發男孩一呆。
“日本的籃球文化並不濃。在美國你能受到更好更專業的訓練，你能隨心所欲的發揮，打的更好哦。”
他家境尚可，但父母並沒有那麽多積蓄送他去美國留學。“不是想去就能去了。”他聳聳肩，“花銷很大吧。”
梅子望著他，若有所思。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麽？”他問。
“我怕我說了你會睡著。”
他目光炯炯的望著她。
“好吧。我在練琴。”“琴？”“……鋼琴。”
流川望著這個坐著豪車，讀著原文詩集，物理極好，又滿口美語的女孩，還彈鋼琴。
他家境也算不錯，可是跟她相比還是差了好大一截。
頭一次覺得，這個女孩的世界……真是跟他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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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To love you more
“不讓你說……”藤真微笑道，“是因為我怕我會答應。”
仙道在神奈川遇到最後悔的事，便是進了陵南。選男校是因為方便，當初在東京就是總有女孩來找，不勝其擾。但為什麼他會遇到一個全縣最嚴苛最神經質的教練？
田崗教練要求陵南隊在對戰海南三天前就開始在體育館裏進行新場地和氣候的適應性訓練。真是夠了。他們又不是去南半球或者外星球去比賽。在同一個縣內，就那麼幾個體育館，還要提前三天去適應場地？
教練的囑咐又不能不聽。所以陵南籃球隊就巴巴的在隊長魚住的帶領下，坐了電車趕去適應性訓練。
訓練結束後在體育館的休息室走廊裏，迎面而來的一群身穿綠色制服的高的籃球隊員，雙方一見，立刻火花四濺。
翔陽的中鋒花形點頭問候魚住，又推了推眼鏡，笑道，“場地訓練？陵南也未免太小心了。”
簡直是正中紅心，魚住一臉僵硬。
越野快人快語，“翔陽也是來看場地的嗎？不對啊，你們沒進聯合決賽啊。”
換來了翔陽眾人的怒目而視，四大長人一臉快要動手的表情。
“因為你們本來就在翔陽的體育館比賽啊。”聲音清越卻隱隱透露出一股不容反駁的力量從長人背後響起。
眾人恍然，原來這是翔陽的主場。慢著！後面說話的那一個又是誰？
“隊長！”翔陽隊員讓開，恭敬的喚了一聲，露出了後面個頭不高，豐神俊秀的少年，淺淺一笑，卻眸光明亮的看著陵南的幾位。
看著這一個，陵南的人都不做聲了，魚住都不敢輕忽。
來的，正是藤真健司。
走在這邊隊尾的仙道揚起臉，穿過雙方的隊員直接望到最後，看著那雙湖水般碧藍的雙眸，懶懶的笑了，“hi，翔陽的四號。”
藤真溫和的一笑，回禮，“仙道君。”
看似溫和秀麗，在場下談笑間決勝千裏，但上場就換了一副面孔，速度技巧兼備，並不高大的身量擺平翔陽對的那些桀驁長人，這個人如果也進了聯合決賽，他這幾戰一定更辛苦吧。仙道如是想。
看到了陵南剛剛的練習，完全沒想到仙道竟然打了後衛。總是一副懶洋洋的笑容，無論走路還是打球並沒有犀利的眼神和態度，這個稍有天分的二年級，已經成了那麼可怕的選手。今年的聯合決賽，恐怕只有他能和牧稍微抗衡一下——牧可是他的對手啊。藤真竟然覺得有點寂寞。
雙方的明星球員默不作聲，旁邊的人也就隔岸觀火。
“哥哥！”嬌脆的叫聲響起，一個高挑豔妝的少女撲進藤真懷裏。
藤真的眉眼添了眷寵的溫度，“你怎麼來了。”
“待會要去練習，要晚點回來。”
婷奈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特別紮眼的人物，怒從心起，搖身一變成了噴火母龍朝著他們走去，遇者皆散。
她一直走到了隊尾的仙道面前，一手指著他的鼻子，“你來幹嘛？哪來的滾回哪去！”
這一下變故，雙方隊員全都驚呆了。
婷奈毫不介意惹火對方球員，“我告訴你，你就算來翔陽找她，她也不會原諒你。哪有人這麼過分，剛開始欺騙人家，後來又不理人家？”
這段話聽的眾人沒頭沒腦，可是那個『她』卻足夠讓人浮想聯翩了。聽起來很像是陵南的仙道君對翔陽的某『她』始亂終棄之類。
翔陽的男孩們義憤填膺，我們的姐妹怎麼能任人欺負，肥水流了外人田了，對方還是那個怎麼看怎麼討厭的王牌仙道。
陵南的男孩們偷笑不已，好樣的仙道君。
心直口快的婷奈哪裏知道自己這番話已經足夠引起校際仇恨了。
藤真本想阻止，轉眼一想沒有出聲，只是看著仙道呆怔的表情。
“你說話啊！”看著對方那一臉霧煞煞的表情，婷奈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啊。”仙道還是一臉迷茫。
“啊什麼啊！我告訴你哦，她真的很關心你在乎你，很想跟你做朋友。你不願意就算了，為什麼要說那番話？實在太傷人了！”
雙方又開始各種猜測，難道有人向仙道表白遭拒，這也不算什麼啊？那她為什麼這麼憤怒。
仙道終於回神，“你是誰？”
眾人皆倒。搞什麼啊，當事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
婷奈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旁邊越野，他也是一臉無奈的翻翻眼睛。
婷奈的氣焰慢慢消了下去，冷笑了下，“但願你不是裝的，否則就太可恨了。”雖然不關她的事，可想起明雪也不由自主替她難過不值，“你根本不知道明雪有多好，喜歡她的人從這裏可以一直排到江之戶海濱！根．本．就不稀罕你！！”說完像來時一樣旋風般的卷走了。
兩邊的隊員都看著仙道，仙道一臉無辜的看著眾人。翔陽的人是因為婷奈說出了他們球隊經理的名字，而陵南則知道仙道的脾氣真是無關的人就完全沒印象。
最後提及的那個名字卻讓藤真的眸光更銳利了一些，同時也只有他註意到仙道聽到那個名字表情也有些微的變化。
鬧劇終於落幕。
雙方隊員相對而過。仙道是頭一次這麽近的審視藤真。他冷靜睿智，讓球員信賴尊敬的氣度令他印象深刻，可自己的好勝心也被激發。
仙道突然道，“被稱為縣內最強的後衛，翔陽的四號，你還是專心打球比較好。否則最強的稱號會被搶走啊。”
看到陵南的部署讓仙道打後衛。雖然知道他的天分，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轉換角色還是太勉強了。是什麼原因促成這樣的轉變？
藤真微微一笑，“被稱為縣內的天才，但是做控衛仙道君你還差的遠。有我在的賽場，你是拿不到最強的稱號的。”
相視一笑，錯身而過。
這天的訓練室裏，只有婷奈和梅子兩個人。
“她怎麽還不來？”婷奈看著天色將晚，一直往門口張望。
梅子的手指隨意在琴鍵上滑動，“她應該不會來了。”
“為什麽？”
“因為我們昨天大吵了一架。”
“啊？！”
“我們看待音樂和生活都有很大分歧。”
婷奈看著梅子一臉平常，“所以？”
“所以我估計短時間內她不會來了。”
婷奈抱起雙臂，“重說一遍你們為什麽吵？”
“她有舞臺恐懼癥，不想參加納涼晚會。”
婷奈根本不信，“聽著，我可不想你們吵架導致沒法參加大賽，限你們兩天之內趕快給我和好。”
“我無所謂，”梅子撇了撇唇，“明雪可是很倔的。”
“我不管！”
想起今天碰到仙道的事，婷奈咬牙切齒的說，“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今天碰到仙道君，他居然記不得我了。害我想發火也沒出發。他真的對明雪不在意呢，唉。”
“真不在意那也罷了。”梅子眸光狡黠，“本來不想管的，但是這兩人我實在也看不下去了！”
明雪沒來，梅子沒什麽精神，導致婷奈也情緒不高，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考慮是不是因為沒吃晚餐所以低血糖？走著走著差點撞上一個人，她連忙低頭道歉，可是對方一直攔在她面前。
擡頭一看，喝，是背著球帶的三井。
“今天一個人？”他口氣很沖。
“又怎麽了？”她也沒好到哪裏去。
“上次你讓我在我的小弟們面前很沒面子。”
“你還讓我在我學長面前很沒面子呢。”婷奈繞過他。
學長？三井一聽心情轉好，“你為什麽說背叛老哥？”他換了步，攔在她面前。國中的MVP可是攻守兼備。小丫頭想要甩掉他，還要再練幾百年。
婷奈無奈站定嘆氣，“我是藤真建司的妹妹。”
“老子知道呀。”他有些不耐煩，語氣也開始變得粗魯，“所以呢？”
“翔陽輸給你們湘北了。所以，如果我把你當成朋友，那不等於是背叛老哥了嗎？”
這臭丫頭什麽邏輯？害他好想爆粗口啊。三井一時沒忍住，“他媽沒聽過這回事！老子輸過很多次，贏過更多次，每個人都計較過去，還活不活啊。”
婷奈也急了，“反正，過去的就過去了。你在湘北，我在翔陽，你快畢業了，我還是新生……啊，不！”一著急，差點把明雪那段“名言”拿來用，那段話殺傷力很強。她趕緊住口，“反正就是，你就當沒認識我！”
但是三井已經有點扭曲了。
沒認識她？
沒曾見過這麽一個火爆脾氣的小辣椒？
沒跟她一起養傷，相互扶持，互相激勵？
沒有送她拐棍，她也沒有送他護膝？
和她沒有那些過往？
他怎麽可以忘記？
……
“沒認識過？”那一字字就像從牙縫裏蹦出來。
“是啊，我們以後再也沒有什麽關系……”
三井再也聽不下去，直接走過去，低頭用唇堵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果然堵住了那些他不想聽的話。
哈，想現在撇清關系，當做沒認識？——晚啦！
“這下，你還說沒關系？”
他看到婷奈發呆的表情心裏暗爽，反正她也沒有男朋友，他也只是輕輕碰了她的唇一下。哈，誰讓他是壞男孩呢？
“餵？！”
她竟然還在發呆。
接著，眼眶慢慢的紅了起來，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水霧彌漫了上來。
婷奈沒來由的委屈，上一次沒入選都沒有這麽想哭過。
三井緊張了起來，不過親了她一下，逗弄的成分居多，她居然哭了。
“啪！”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甩在三井臉上。
“哦，好痛啊！”她真用力呢。
“三井壽你個大混蛋！！！”婷奈哭著罵道，一甩辮子，轉身飛奔而去。
電車飛速開過。微微低頭站在車廂裏。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
還有三天，就要對戰海南的阿牧。同樣的位置，面對面，一對一，無可避免。現在，隊員對他的依賴更大，從前期待他得分，現在依賴他組織進攻和防守，也期待他能在僵局時打開局面。他也在依賴著隊友，他的劇本，要靠他們來上演。
按自己的個性，他絕不會把自己推到一個無路可退的絕境上。但短短的時間內，居然有這樣的改變？
他懶散無謂，但並不代表他認輸，他的淡然微笑不是在谷底而是在巔峰綻放才有意義。
……最強的稱號呵。
敢這麽放話，翔陽的四號，真不是一個簡單角色。
這時，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響了起來，細細的，卻極有穿透力和感染力。
只要是小提琴一出來，其他的聲音，樂器，全成了配角。
仙道從小七音不全，不懂樂器。當然，如達芬奇那般的全能的天才畢竟絕無僅有。但他卻知道，這一段小提琴仿佛在哪裏聽到過。
腦袋四下一轉，找到了聲音的來源。車廂很安靜，越野的耳機音量開得特別大，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則讓旁人也能聽得到。
他用肘碰了碰他，越野摘下耳機，“怎麼，仙道？”
他指指他的耳機，越野不好意思笑笑，“對不起，我關小聲一點。”
“不。”他搖頭，“借我聽一下。”
越野很是詫異。多數運動員在比賽之前，都有自己的放松方式，不少人就喜歡聽隨身聽。但是仙道絕不是其中之一。無論古典音樂還是流行歌曲，對他來說都只有催眠作用。
戴上耳機。華麗高亢的女聲讓畫面感撲面而來。
繁花如海，她在花前回眸一笑。
……
Take me back in the arms I love
Need me like you did before
Touch me once again
There was no one that you wanted more
I'll be waiting for you
I'm the one who wants to love you more
……
英文的歌詞他只能聽懂一點，但是最讓人陶醉的，中間有一段緊湊的琴音如海波般的流暢，海波般的高低起伏，讓一切都得到了寬廣的升華。
他看向越野。
越野笑了，“好聽麼？這首歌叫《to love you more》，還請了一個國際上現在最火最知名的歌手用英文來演唱。是最近的熱播劇的主題歌，我媽媽很喜歡看，一直再追。”看到仙道感興趣，也來了勁頭，“劇情還是滿糾結的。女主的感情不能對男主說，兩人不能在一起，因為家庭啊，責任啦，還說要分開。可是又沒辦法真的放棄，總而言之……”
他終於想起來了。那一次，明雪出現在許久不見的海灘，就拉著這首曲子。然後，背轉身，說忘記。
她真的會忘記嗎？在她還拉著這樣的曲子的時候？
那個火爆小辣椒的話在耳邊回想，“她真的很關心你在乎你很想跟你做朋友……”
騙人！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真的關心他在乎他還會這樣輕易的放棄，這樣幹脆利落的轉身就走？然後，一個人躲起來拉琴？有毛病是不是？
為什麽她不會像其他同齡的女孩一樣，站在他面前，羞怯怯的又勇敢的說出來要和他做朋友。然後……然後他就會笑笑，說好啊。這樣不是簡單地多？
他摘下耳機，塞回給越野。
音樂他聽不懂，越聽越擾人。即使摘掉耳機，那纏綿又跳躍的琴音還是繚繞在心頭，久久不散。
晚上，藤真媽媽心血來潮做了一頓牛肉火鍋，在盛夏之中，滾滾的湯鍋裏面放著新鮮蔬菜和豆腐，刻了十字花的香菇，還疊放著薄牛肉片。把藤真兄妹還有明雪都看傻了。
藤真媽媽和爸爸依然相親相愛的敘述白天發生的事。
明雪這陣子就一直不精神，還跟梅子吵了一架，所以情緒低落，結果發現藤真很平靜，平靜到幾乎嚇人的地步，而一向聒噪的婷奈出人意料的也不出聲，眼眶竟然還有點紅紅腫腫。這麽熱騰的飯，竟然吃的詭異安靜像過冬。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藤真起身收拾洗碗，居然還喚了一聲，“千葉，進來幫我。”
明雪如蒙大赦，連忙起身，端著餐具進廚房。
藤真系著圍裙，卷起袖子的模樣看上去很居家也很溫情。
明雪在心裏嘆息，這個男孩子為什麽連洗碗的背影都這麽好看。
藤真回頭一笑，彈了彈手指，濺她少許泡沫，“發什麽呆？來擦碗吧。”
她用幹凈的大洗碗布把他洗好的碗擦幹。和他並肩站在一起，一起做家事，心裏竟然這麽平靜開心。
“我今天遇到陵南的仙道了。”藤真笑瞇瞇的冒出這麽一句。
明雪手一抖差點把碗打了。
“和他有一番愉快的聊天。”藤真繼續道，“你怎麽了？”
“沒有呀，”明雪平靜下來，“你們聊什麽？”
“妹妹倒是對他說了一番什麽你很在意他，想跟他做朋友之類……”
明雪抓著洗碗布在勒死婷奈和自己上吊中猶豫。
“千葉，她這話什麽意思？”藤真慢條斯理的追問。
“呃，那，那是，啊……女人的秘密。”明雪差點咬到舌頭。
這小姑娘竟然拿這個搪塞他，“對了，你最近的訓練很辛苦嗎？”藤真問，“什麽時候比賽呢？”
“還有一周。”明雪答。
“嗯，有些話記得我在等你說。”藤真語調很溫和又輕松。
對了！發生太多事情，她都快忘記還有這麽一樁了。明雪手下一頓，“Captain，對不起，我必須要問，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你為什麽不讓我說完？”
知道藤真會溫柔以待，所以才鼓起勇氣，但是沒想到她連說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那是場重要的比賽。我不能分心。”藤真把洗碗布洗幹凈，放在桌臺上，轉身看她。
“那你幹脆拒絕啊，我也有心理準備了。”明雪嘀咕。明知道那不是個好時機，可實在也憋不住了。
“不讓你說……”藤真微微一笑，解開圍裙搭在旁邊，“是因為我怕我會答應。”
笑容僵住，明雪無法分辨這句話是玩笑還是什麽。
不知道接什麽，過了好久，她掉轉開頭，“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和仙道桑到底說了什麽？”
把碗碟一一堆放進櫃子，藤真笑著把卷起的袖子放下了，回了她一句，“那是，男人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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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桜流し
剛剛盛開的櫻花就這麽雕謝。世界的盡頭，愛就在那裏……
天氣清朗的刺眼，梅子覺得呆在學校頂樓被太陽直曬實在是個蠢透了的主意。
可惜樓下的小樹林裏的陰涼處都是三三兩兩的學生在吃午餐。為了圖個清靜，只好上來躲著。
很快就要資格賽了。她和婷奈都已經拿到關東大賽的入場券，但明雪還有一場資格賽要比，只要她心態保持穩定，正常發揮就可以了。
在那之後，又如何呢？她就要離開了。心裏，竟然越來越多的不舍。她每多一分流連，走的時候就會多一分不舍吧。所以，她和明雪不同，從來不會在無法擁有的東西上投註太多。
一大片陰影籠罩在頭上。
她瞇起眼睛，仰頭一看。是流川的倒臉。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她笑問。
流川坐了下來，“我喜歡頂樓。”才不是找你。
他遞上一個粉色絲巾紮起來的包裹，等她欣喜的表情。
她低頭，“郵包炸彈？”
這位姑娘也是破壞氣氛的一把好手。流川二話不說作勢要扔。
梅子連忙搶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個秀氣的便當盒，立刻展顏。
拿起一塊，放進嘴裏。好吃的心都快融化了——哎，又多了一條不想走的理由啊。
“你的便當呢？怎麽不拿來一起吃？”梅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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